“来王府井,一个字,人就是多啊。”

75岁的年轻人带着比她大五岁的老伴来到北京,“小姑娘”穿着一个红色的冲锋衣,花白的头发藏在渔夫帽里,她的老伴儿带着同款情侣帽子,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。

“趁着我们还年轻,能走动,就多走走,还想去香港和台湾看看。”

她举着自拍杆一边把自己走过的地方拍下来,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以后的计划。

她的老伴儿微弯着腰,嘴角勾着笑,眼神特别专注地看着她。

他们去了故宫,去了王府井,去了看了升旗。腿脚还算硬朗的“小姑娘”牵着他的手走在前面,声音温柔地问“累不累?”他们三点钟从宾馆出来,要到天安门看升旗。整齐的方队出来,她把手机高高举着,他看着行李,看着她,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。

“你以前怎么会爱我?”“我眼睛瞎呗。”

96岁的老夏谈起之前的情史是很骄傲的。孙女揶揄他“听说你之前谈过十四个女朋友?”一头白发牙齿也掉光了的老夏笑得仰起了头,眼睛眯在一起:“我之前年纪小,家里又有钱,还……”他摇晃着脑袋想了一会,有限的词汇量在脑袋里翻来覆去地倒了好几遍,终于想出来一个自以为比较合适的词“……还漂亮。”

脆鹅听到他的话,翻了个白眼给他。以前作天作地花天酒地的老夏,在结婚之后不烟不酒不嫖不赌,成了一个四好男人。他又是特别严肃的,当了一辈子军人的他不曾对妻子说过一个爱字,直到老了,他得了阿兹海默症,忘记了年轻时候的一切,他开始不加掩饰地说爱她。

老夏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。他开始忘了孙女,但是他记得雪华这两个字,雪华是脆鹅的名字。

他跟老僧念经似的一遍一遍念叨这两个字,像是从箴言中汲取力量的信徒,固执地想要不忘记。但是疾病没有怜惜他,之前每天念叨几百遍的名字也慢慢地在记忆里抹去了,他变得越来越安静,常常一天不说一句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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脆鹅拉着他的手,蹲在她面前,轻轻对他说“没关系。”他丢失的记忆她都帮他存在她记忆的盒子里。

有一天老夏忽然叫了一声“雪华”,在客厅看电视的翠娥脑袋里像是装了雷达一样,急急忙忙跑过去,对着又陷入沉默的老夏一直重复“好乖啊,你好棒的,你想起我来啦……”

原来她一直在等这句雪华,等到心力交瘁,却不曾与他讲。

“我是个唯物主义者,不相信下辈子,我只想今生好好善待她。”

他们结婚62年了,在毛主席的照片前鞠过躬,起过誓,她便成了他的新娘。他们只有一个六平米的婚房,放进去两个床板就放不下去任何东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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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起这段经历,他眼睛含泪,她低着头,轻轻笑了下:“我觉得挺好的。”

她细心保留着他们所有的照片,他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长得白白净净,又瘦瘦小小,戴着大了很多的警帽,稚气得像个孩子。她恶作剧似的在上边用铅笔写了两个字“小鬼”。他看到了,两个人凑一块笑了半天。

她80岁了,他每次结婚纪念日的时候都要给他买巧克力,他越来越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,不管她去哪,他都要送老了还谈起恋爱来了,没有坐出租车的时候还要去接,出门一定要拉着她的手,两个人一起走。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都是理所应当:“她这么大岁数了,要是摔了怎么办?”

她笑呵呵地在旁边补充:“小女儿还拍了我们两个的照片,叫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”他眼睛看着她,她已经不再年轻美丽,脸上长了特别大的几个老年斑,像是被打翻的几点墨,他一点也不在意,拉着她的手笑得一脸傻气。

“俺想俺老伴儿了,我独独(独自)来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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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八点多,民警在一个早点摊前看到了那个迷路的老人,他长得很瘦,驮着背,拿着一个被磨得油亮的拐杖。他似乎是很累了,在凳子上委委屈屈地坐着,露着一双因为瘦削苍老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。

“你来干什么了?”老人一直在重复一句单调的话“俺来找俺老伴”。到最后被问得烦了,只是一直在重复老伴两个字。小民警无可奈何地问他:“你吃饭了没有啊?”他想了一会,在口袋里掏出一个月饼,一手拿着月饼,一手用衣角抹着眼泪,声音压得低低的,满是无辜和委屈:“我要找我老伴儿啊,她要吃月饼。”

民警给他的儿子打电话,儿子知道老父亲在那老了还谈起恋爱来了,特别着急地赶过来。他说:“我母亲三年前就过世了。”

那个因为思念和苍老变得恍惚的老人在黎明出发,拄着拐杖,兜里揣着一个月饼,独自走了四五里路,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给他的亡妻送月饼。

民警哽咽了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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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浑然不知周围人的心碎,他安安静静地坐着,那块月饼被他蹭掉了一块饼皮,也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粗布褂子里。

老来多健忘,唯不忘相思。

微博上“老了还谈起恋爱来了”这个话题在光棍节刚刚结束的当口上了热搜,晚上看着里面的故事,看着一个个白发苍苍的爱情故事,忽然觉得眼睛酸胀。

李健声音温柔地唱:“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,爱慕你的美丽,假意或真心,只有一个人他爱你虔诚的灵魂,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。”

可以抗得过头破血流山盟海誓的爱情故事,却经常被白头偕老这四个字冲击的眼眶发热。可能是人如果到了一定的年龄,就会自然从粉色的爱情泡沫中醒来,开始慢慢思考生活这个词的重量。越来越难以被感动,事实上是一种情感贫乏的表现,只能在这些被时间搭建起来的爱情看,看到自己当初憧憬的爱情的样子。

当你老了,依然爱你,这是最美的情话。

愿你在钢铁的城市里,找到一个相伴到老的一生所爱。

作者简介:城北闲喵(小闲),中文系正统出身的非正统文学爱好者。伪高冷真呆萌,假洁癖真强迫症。日常懒散,间接性抽风。愿望是当一只猫。写文为了娱乐,得共鸣者实为幸运。